晨光像被稀释的蜂蜜，缓慢地渗进窗帘缝隙。我闭着眼就能听见鸟鸣的层次感：白头鹎在近处短促地跳跃，斑鸠的咕声从香樟树顶滚落，而总有一只乌鸫坚持用变调的口哨破坏这和谐。露水在空调外机上敲出细碎的鼓点，与楼下早点铺第一笼蒸包的噗嗤声形成二重奏。

厨房飘来煎蛋的焦香，油星在平底锅上爆裂成微型烟花。母亲的身影在晨雾中模糊，她总说溏心蛋要配酱油才够鲜，我却偷偷把蛋黄戳破，让金色液体漫过白粥的丘陵。父亲翻动报纸的哗啦声是固定的背景音，偶尔夹杂他对着财经版皱眉的咕哝。

校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，邻居家的小学生拖着书包跑过楼道，拉链挂坠叮当碰撞。我站在阳台看他们像一队彩色的蚂蚁钻进铁皮车厢，有个扎蝴蝶结的女孩突然回头挥手，晨风把她的刘海吹成小旗子。

整个世界正在从夜的茧里挣脱。早点铺的蒸汽最先升上天空，清洁工扫把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逐渐密集，连电线杆上的麻雀都开始用喙互相梳理羽毛。某个瞬间，整条街的卷帘门哗啦啦同时升起，阳光突然就淌满了人行道。